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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生死

中国的汉字文化博大精深,每一个字都奇妙无穷。自公元二零二零年伊始,但凡能看到新闻的地方,每天出现频率最多的一个汉字,那就是“死”。有生,便有死,这本是生命规律,谁也撼动不了的自然法则。然而不正常的死,死于非命,死于病毒之手,急促又大规模地死去,实在让人不寒而栗。

活了三四十年,我从来都没能去认真研究这个“死”字。实际上,谁又敢于直面它?凡夫俗子唯恐避之不及,或许只有圣人才能在直面死亡时,能做到不喜不悲的超脱境界。这个“死”字,头上顶着“一”横。一个活人,除了睡觉的时候是横着的,大部分时间是立着的,所以“人”行走时站立的样子,才是一个真正有生命有活力的人。而一个人死了,必然得像“一”般地横着。这个“一”,也暗示着崩塌和倒下,泰山压顶,走不了了。

一个人死了会怎样?看过鬼片的人都知道,电视或者电影里面所谓的鬼,便是一个死去人的魂魄。人死之后,身体会腐烂,魂魄无所寄托,则游离躯体之外,成为了虚无缥缈行踪不定的神物,这个神物还会像真人一般说话,能做任何阴森离奇的怪事。鬼片极其恐怖,凡人之所以害怕,是因为对死亡的极度恐惧,然这也正是“死”字的真实本意。

“死”最早出现在甲骨文中,左边是人死肉体腐化之后剩下的残骨的形状,而右边“人”的形状,则象征着人的“魂魄”。左骨右人,暗示着人死后的躯体和灵魂分离的样子。从形态上看,右边的“人”形,又像是在躬身下拜凭吊死者,这又何尝不是我们生活中常常见到却又害怕见到的“死”的场景?一个“死”字,原来对死亡的描述,就已经形神皆备,充满了阴森恐怖之感,难怪世人都如此惧怕它的现身。

少年不识愁滋味。年少时,尚不识愁,又何以识“死”?回想过去,二十几岁的年纪,正是披荆斩棘意气风发的时候,更不识病痛为何物。豪情壮志地迈过而立,斗转星移,不知觉间已至不惑。返身一窥,光阴就似那年的流水那月的花,在一秋的成熟和萧瑟中,悄然离去。曾几时,我们懵懂,我们慌张,迫切地想知道想明白一切的弄不明白的东西,让自己成熟,让自己淡定。

有一天,自问:我不惑了些什么?直至那天,我蹲扶在外婆的床前,听到外婆最后一声的呼唤,想起自己即将与她阴阳两隔,不禁泪眼模糊。又直至一天,我坐在发小的病床前,望着一起长大如今却骨瘦如柴的兄弟,不禁悲从心生。又直至今日,新冠病毒的魔爪正在全球大开杀戒,一个个、一群群鲜活的生命在它们的狂欢盛宴中黯然逝去。惑与不惑,仿佛已经成了无需解答的命题。经历了生与死的挣扎与思索,有时候,你会更想成为一根经受过无数风雨摧残的无用的木头,更或是一根枯木,连蚂蚁也不忍再爬上去,再多咬出几个洞来!

生老病死,生命的过程就是一场“苦”旅。《庄子》有言:面对人生当中最大的苦难-“死亡”,人们不快乐的一个重要原因,便是惧怕死的来临和由此而来的忧虑。面对死亡而悲痛时 ,人在精神的受苦,皆源于自己的感情,感情悲痛越深,受苦也越深。苦楚的根源是我们期望着人不会有死亡,这期望却又有悖于自然的法则。有时候,不由得想问:人为何要有那么多的情感?俗话说,人有七情六欲。越是情感丰富,越是对事物的感受能力越强,这样的人也越是容易感觉到“苦”,越是会受“苦”。我大概也是这样的人,所以,必然也要经受那样的“苦”。

圣人又言:宇宙中万物本是一体,人的肢体无非尘埃,生死终始,无非日夜之继续 ,不足以干扰内心的宁静。至于世俗之得失、是运好坏,更不足挂齿。有一天,读到这样的古典哲学,忽然间明白:面对生死,我们纵使无法做到如圣人般与宇宙同体同感般的宁静,但依旧能够怀有一颗宽恕自己的心。

有时候 ,真希望人是可以复生的。这样的期望,在面对“死”而痛苦的时刻,更是显得强烈。

尽管,这样的期望,从来就没有实现过,但不知为何,我却相信,或许有一天,会有奇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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